访民通宵排队见中央巡视组 发觉对方都是本地口音
XZKL1234 · 2013-08-10 07:19 · 61623 次点击
中央巡视组的到来,如同井水投下一块石子。齐永刚们推测,“老虎”都能打,“苍蝇”肯定更不在话下。
7月24日上午8点多,64岁的齐永刚(化名)在排了整整一夜的队后,终于领到了一张《中央第四巡视组人民来信来访来电登记表》。虽然有些疲惫,但他还是很高兴,因为有了这张表,他就可以见到“中央来的人了”。这样的机会,对在新城宾馆4号楼前等待的数百名群众来说,每天只有70个。
这是一家位于呼和浩特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自6月初进驻内蒙古后,中央第四巡视组对外公开的接待场所就一直设在这里。
四天前,齐永刚从通辽市坐火车赶到呼和浩特市。有两位来自同一牧场的牧民和他同行,“我们本来是去自治区信访局反映问题。”他说,来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这儿有个中央巡视组。在自治区信访局,齐永刚听到不少人在谈论,中央派了巡视组下来,既打“老虎”又打“苍蝇”。再加上信访局的处理,并不能让他们三人满意,于是,他们临时决定,找中央巡视组再去“碰碰运气”。
“毕竟是中央下来的。”齐永刚说,他相信上面的官儿,肯定不会像地方那样不办事。之前,在内蒙古自治区信访局,接待人员看了他们递上去的材料后说,不会让你们白来。然后,开了张《来访事项转送单》,让他们拿回去,找属地的通辽市信访局。
事实上,一个月前,齐永刚等人刚刚去过通辽市信访局。“就是因为他们解决不了,我们才来呼和浩特的。”他说。齐永刚所在的牧场,离呼和浩特有1500多公里。先坐100多公里的汽车,然后转乘火车,再经过差不多一昼夜时间,才能到呼和浩特。到了新城宾馆,齐永刚发现,他们来对了,这里挤满了从内蒙古各地赶来反映问题的群众。来得早的人告诉他,巡视组是习近平、王岐山亲自派来的,“管事得很”。
齐永刚还听说,巡视组到内蒙古没有一个月,就办了一件大案,揪出了一只大“老虎”。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事情希望大增。
6月30日,新华社消息称,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委员、统战部部长王素毅涉嫌严重违纪,正接受组织调查。“你想啊,像这样大的官,不是中央巡视组,谁能动得了他?”齐永刚推测,“老虎”都能打,“苍蝇”肯定更不在话下。
不过,齐永刚很快发现,要见中央巡视组并不容易。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察告诉他,要反映问题,首先要领取登记表。登记表每天早上8点左右发放,“如果要领的话,得早点来排队,”警察提醒说。这天到新城宾馆已是下午3点多,当天的表早没了。
齐永刚三人决定,当天早点回旅店休息,明天早点起来排队。第二天一早5点左右,天刚蒙蒙亮,齐永刚赶到新城宾馆。“到了,我一看,吓了一跳。”齐永刚说,门口领表的队伍已经看不到尾了,他自己以为挺早,没想到人家更早。没领到表的齐永刚,懊悔不已。三个人甚至互相埋怨,怎么没人醒早点。排在最前面的人告诉齐永刚,他们昨晚就来了,在这等了一夜。由于害怕再错过,齐永刚当天没有回旅店,一直守在4号楼门口。这是一座只有两层的白楼,与宾馆内其他的楼距离较远。自6月2日起,它就再没住过客人,专门用于中央巡视组接待反映问题的群众。
晚上10点左右,排在队伍中的齐永刚,正坐在地上打盹,被一阵吵杂声吵醒。旁边的人告诉他,是一些地方上赶来的干部,在劝说当地的访民回去。他听到现场有人说,“别反映了,回去后我们一定好好解决。”听到这些,齐永刚不由地四下张望,不过并没有看见他认识的人。经过来人多番游说,前面有二十几个人被劝走了。他们的离开,使得齐永刚朝前移了好几步,少排了十多个号。这一夜,偶尔也有晚来的人想插队,尤其是天快亮的时候。“我就劝他们,凡是来的人都有委屈。”齐永刚说,后来大家就自发地组织起来,维持秩序。
领到登记表后,由于号比较靠前,齐永刚怕错过了叫号,没有出去吃早饭。一共70个号,上午40个,下午30个。发表的工作人员叮嘱他,等会儿听到叫你的名字,你就拿着材料进去。“别跑远,过号作废。”
太阳爬上来后,4号楼门前的空地被晒得烤人,人群陆陆续续向四周的树荫下散去。齐永刚没有动,他蹲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盯着大门,一手攥着登记表,一手抱着准备上交的反映材料。这些材料是反映牧场场长贪污腐败的。“那就是个土皇帝。上万人的牧场,都他一个说了算,想干啥就干啥。”齐永刚说,连牧民们申请国家给的扶贫款,场长都要拿回扣。“不给就不批给你。”
之前,齐永刚去过旗检察院、旗信访局和市信访局,但都没有结果。每次,对方都让他们回去等。后来,齐永刚逐渐意识到,“那些地方根本不办事,要解决还得去上面”。这期间,让齐永刚感到最有希望的一次,是在旗信访局。他们正好赶上旗长接待日,得到了旗长的亲自接待。
旗长的态度非常好,听完反映后,说一定给解决,让齐永刚要相信政府,相信党。但最后,齐永刚等来的却是场长的登门拜访。他告诉齐永刚不要上访了,你的问题我给你办,并许诺分给他家一间低保房,报销上访的所有路费。“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齐永刚说,要解决,全场人都要解决。最后,两人不欢而散。事后,场长的态度来个180度大转弯。隔三差五就打电话或托人带话给他,“当心点,别把自己搭进去!”子女们对齐永刚的做法也很不满。他们埋怨父亲,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个啥?差不多就算了。可老人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他凭啥胡作非为,这像个干部吗?!
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后,齐永刚终于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了。他赶紧站起来,一边招呼同伴,一边朝门口奔去。可就在齐永刚交表的当口,一个中年妇女抢先把表递了上去。这个突然的举动,让齐永刚有些不知所措。正当他犹豫时,收表的工作人员大声地问那位妇女,“你的表哪来的?这不是我们发的!”妇女还想争辩两句,旁边两名警察迅速把她架到一边。
一张表只允许进两人,齐永刚三人中有一个被挡在了门外。被挡在门外的,还有几个人几天来随身携带的背包。能够进去的,除了人,只有材料。进门后,有人迎上来,领着二人往左边走廊的第一个房间走去。到了门口,那人拿着材料,简单地扫了一眼,问齐永刚,“你举报的场长是个多大的官?”齐永刚愣了一下,答道,“只有县级干部才能当我们场长。”那人听了,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把他们领进了屋。
这是一间单人套房,有二十多平方米,里面半边的床已被挪到窗户跟前,正中的位置摆放着几张沙发。一个穿白衬衫、体态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坐在中间,正跟对面的两个人说话。外面这半边的茶几和沙发,也挪换了位置。一个人坐在窗前,另一个人坐在门口。他们的面前都摆着两张空凳子。
门口的那个人,示意齐永刚二人在他对面坐下。落座后,齐永刚正准备开口,那人摆手说,材料呢?接过材料,他问道,都写清楚了吧,再检查下电话,看对不对?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那人对齐永刚二人说,材料收下了,别的啥也不用说,60天后会有人给你们回复。
看着齐永刚二人没有走的意思,那人又说,反映问题的人太多,他们白天只接收材料,没时间听反映,“如果有需要,会联系你们的”。走出门的齐永刚有些不甘心,又转过身问那人,你们是中央下来的吗?对方有些不耐烦,答道,“我们就代表中央巡视组。”
出来后,齐永刚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说话咋是本地口音呢?”在之后的闲聊中,有人告诉齐永刚,里面负责接待的,其实都是从当地抽调上来的信访干部,北京来的人根本没在里面。虽然不确定这话的真假,但还是让齐永刚觉得有些不安,“他们会把材料转给中央巡视组吗?扣下咋办?”
徘徊了一阵后,齐永刚对两个同伴说,还是再找一找北京来的人,“材料交给他们手里,心里才踏实”。几个人四处打听,宾馆内一个看管停车场的老师傅告诉齐永刚,中央巡视组的人住在国宾楼南楼,一共十几个人,除了当官的,还有保卫人员和司机。位于新城宾馆最南端的国宾楼南楼,四周绿树环绕,门前有个带喷泉的池塘,虽然离人声鼎沸的4号楼不足百米,但环境幽静,如同另一个世界。
尽管没有人阻拦,但进入大厅的齐永刚,还是很快引起了服务人员的注意,礼貌地问他们找谁。“一个星期前,巡视组就退房了。”服务人员告诉齐永刚,有事可去4号楼反映,不要再往里走了。从南楼退出来后,齐永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今天就买票回去。那边似乎在问事情办得怎么样。老齐答道,应该没问题,如果还不行,“我就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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