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哈原油管道是我国第一条跨国石油进口管道。原油这种“流动的货物”如何计量和检验？采用中哈哪一方的计量标准？近日，记者随质检总局“‘一带一路’质检行”采访活动，来到中哈两国关于原油计量交接的节点——中哈原油管道阿拉山口计量站，体验毫厘之间的千钧之重。
数据之差
中哈原油管道首站位于哈萨克斯坦东部的阿塔苏镇，末站在我国新疆的阿拉山口口岸，2006年7月11日正式通油。
直径81厘米的管道在地下穿梭962公里后，从阿拉山口计量站破土而出，来自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的原油在此进入中国。阿拉山口检验检疫局化矿石油科副科长姜涛是最早能见到这些进口原油的人之一。在阿拉山口计量站的综合计量间，姜涛打开一个小阀门，漆黑浓稠的原油缓缓流入他手中的量筒。当原油达到量筒上400毫升的标志线时，他关上了阀门。
“这400毫升的原油样品，每2小时需要手动取一次，每天取12个样品，混匀成一份，作为自动取样样品失效或者量不足的备份样品。”他告诉记者，除了手动取样，自动取样仪每隔16～17秒取样1次，每次取样量为1～1.5毫升，自动取样24小时取得的原油，混匀为一份检测样品，送往附近的国家石油化工矿产重点实验室。每天从计量站送来的原油样品将在这里接受密度、水分、沉淀物、硫含量、盐含量、杂质等项目的检测。检测结果将用于确定这一天进口原油的品质和净重，因为最终的原油结算需要进行扣杂，即扣除水分、杂质、硫化物等非石油物质。
由于阿拉山口计量站采用的计量方式涉及两国利益，从通油初始，中哈两国专家就对中哈原油管道的计量交接所涉及的取样、检测等问题存在争议。“2007年，哈萨克斯坦阿塔苏计量站安装了质量流量计，两国开始就阿拉山口计量站管输原油的体积流量计是否准确出现争议。”姜涛说。新疆检验检疫局邀请中国计量科学院、哈萨克斯坦计量院的专家对此进行调研论证，证实阿拉山口计量站的数据没问题，并将体积流量计更换为质量流量计，统一计量器具，解决了纷争。这使姜涛和同事们感受到毫厘之间的千钧之重。
标准之争
中哈管道拟运营时，围绕计量检测的标准，双方专家意见不一。2006年2月，中哈两国召开关于阿拉山口原油计量交接的协调会。中方建议采用国际通行的美国石油协会标准（API）作为计量标准，哈方要求采用原苏联标准（GOST），如果不执行GOST标准，哈方将不向中国输油。
直到哈方代表到阿拉山口计量站进行实地考察后，哈方改变了决定。“他们对阿拉山口计量站的设计很满意，认为能够满足他们要求的准确检验和计量。”新疆检验检疫局化矿检验处处长迪丽拜尔回忆，这次会议后，双方达成一致：管输原油的计量采用美国石油协会标准，扣杂的计算采用原苏联标准。
但这并不意味着争议的结束。2011年8月，中哈两国专家又同坐桌前，这次是以研讨会的形式解决一个现实问题：2010年至2011年8月间，阿拉山口计量站的原油水分平均值远高于阿塔苏计量站，因此每年要比阿塔苏计量站平均多扣除5000吨水。
对于原油水分的检测，哈萨克斯坦此前使用的是原苏联标准GOST2477，而我国则使用美国标准ASTMD4006。双方专家交流了不同检验标准的差异，并在实验室现场使用两个标准同时检测当天原油样品的水分。
“经过对标准的讨论和数据比对，哈萨克斯坦专家认为我们的数据更准确，认可了此前阿拉山口比阿塔苏多扣除的水分。”姜涛说，此后阿塔苏计量站的水分结果明显升高，2012年两国扣水差异由之前的5000吨降低到928吨，近两年几乎没有差异。据统计，自中哈管道通油以来，截至2015年11月30日，我国累计进口原油8628.7万吨，扣杂9.3万吨，减少采购成本6000余万美元。
科学之果
阿拉山口检验检疫局在计量站实行了24小时驻站值班制度，每隔两小时就要对综合计量间的仪器设备进行现场巡检，以便及时发现问题。巡检台账将上传至电脑，包括仪表、自动取样系统、流量计计算机情况等近20项内容。
“2012年春节期间，流量计出现故障，临时改用储罐计量，工作人员冒着零下30摄氏度的严寒登罐计量。为了保持手感，打尺测量时不能戴手套，手不小心碰到打尺口就会马上粘住，一拽就掉一块皮。”姜涛说。
据了解，阿拉山口的检验检疫工作者先后开展了自动取样及手工取样验证、在线实液标定、体积流量计计量受温度等油品特性的影响、流量计误差的修正、应急处置中计算机数据丢失以及雷达液位计的使用等多方面的研究。
这些探索经验最后被写进了教学书籍和VCD教学片。继中哈输油管道之后，中俄原油管道、中缅油气管道、中亚天然气管道陆续建成，这些地方的计量检验标准与操作规范中，都借鉴了来自阿拉山口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