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儿的一封信

  千里明月 ·  2008-05-09 08:33  ·  39575 次点击
【作者】:贝蕾·沃尔克
我心爱的安迪:
看着你,真不知如何用语言来表达我的感情。你生在八月,还太小,不懂我的话。可是,现在我要把思绪写下来。我知道,会有你能明白的那一天。
一个女儿对于母亲的意义,怎么说呢?你总是让我激动。十五年沉迷在心爱的工作之后,如今,我唯一心系的就是你的幸福了。你是那么珍贵,那么重要。请永远记住这一点。即使有一天你会惊奇,有人让你惊奇的,也要记住。
当你父亲和我决定生下你,人们问为什么要让这个孩子出世呢,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遭受与我同样的不幸。这是一种称为“异指”的残疾。我们的手脚都与众不同,手指和脚趾发育欠全。你的外祖母、大舅舅同我们一样,而你的姨妈、小舅舅却不这样。
但是,自从发现有了你,我和你父亲多高兴啊。我们盼了好久!当透视显示你与我一样时,人们问我是否考虑流产。我知道这个建议并不存伤害,就像你将会遇到的一样。安迪,我们总是不停地成为那些身体健全的人们在电视、杂志上,在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这议题似乎是:一个完美无缺的身体是值得称颂的。可这观点不对,它浪费人们的时间和精力,更亵渎人们的爱。对你父亲和我,以及所有亲朋好友来说,自见你第一眼,你就是美丽无憾的。“完美”一词太具欺骗性,太主观。身体的完美只是去定义一个人的躯壳,而不是他的灵魂。上帝所见的是人的内在:我们对待别人的行为、工作娱乐的精神,面对生活挑战的态度。可遗憾的是,许多人的“完美”概念并不包含这些最重要的做人的品格。
我相信上帝在地球上造就的每一个人都自有其独特的目的,虽然我们得花些时间才能明白。四岁时,我对母亲说我要当电影明星。她轻轻地指出那不太现实。停了停,又说:“不过,如果你尽力,你坚信,就能成为所希望的人。”
是会有障碍,安迪,可也有梦想驱使我们前行。我的梦想曾动摇过。那是刚入幼儿园,一些男孩子盯着我的手,交头接耳。你的外祖母要我对他们说,我生来就这样。这并不伤害自尊心。接着情况就好起来了。她说:“忘掉你自己,别人会更好地接受你。”
就这样,我的父母鼓励我和哥哥上前与人握手。我们学会自然,自信地接近别人,而人们也友好地回应着。
像我父母帮助我一样,我和你父亲也想帮助你。在明尼苏达州的奥斯汀市,我生长的地方,我父亲奥拉芙·尼尔逊每天在他的“微风”加油站忙碌。母亲一手拉扯大了四个孩子,又成为加油站的会计。每当我请求分担家务,她会笑咪咪地递把扫帚给我。当然,我还可以吸尘、掸灰、洗盘子……
你会发现你的青少年时代很艰难,因为感情那么脆弱。我上高中,就像置身感情的雷区,处处小心翼翼。为弥补与众的不同,我争当晚会的主角。我开自己的玩笑,甚至给自己贴上标签:“防爆防燃广告女郎。”我讨厌穿滑稽的“米老鼠”靴。硬把双脚塞进别的女孩子那样的鞋。
即使走起路来疼痛难忍也不顾。
到了大学一年级,学校一名出众的男生对我产生兴趣。于是我就想,我已经扫除了所有的障碍。他约我外出,我激动得发抖。我们约会了将近一年,直到有一天,我的世界崩溃了。那天,我刚打开门,两个女朋友冲进来,嚷道:“我们刚才听到的好可怕。”
我背过身,料想不过又是哪个闲话罢了。
“你的男朋友在背后叫你‘龙虾爪子’。”一个脱口而出。
接下来听到的差点没叫我呕吐出来。
“他的朋友怂恿他约会你,然后告诉他们和你拉手的滋味。”另一个说。
这不是真的,我想,是她们撒谎!我要找那家伙算帐。
他低着头,承认那是真的。又看着我,说他的确爱上了我,乞求这不改变我们的关系。
可是已成伤害,以后两年我不许自己信任任何男孩子。因为对自身外表过分敏感,我开始把手藏进衣袋。这时,你外祖母对我说了这样意味深长的话:“手缩进袋里,你永远爬不上成功的梯子。”
就这样,往事留给了我宝贵的教训。我希望你也从中汲取你真正的朋友将是那些看重内心并接受异常身体的人。你会找到他们,因为我知道你就会成为你自己真正的朋友。我相信你会有许多好朋友的。
安迪,一个好朋友必须深入看待你。我们无需求别人理解。理解并不自发产生,而要经努力才能得到。我开始明白我们每个人都这样那样地受到制约,并不总是身体上的,在于我们待人的观点或待己的态度。有人感觉沉重,有人怨恼自己的头发,有人哀叹生不逢时……错误的念头束缚了他们。
安迪,不要让外界告诉你你能做什么。高中时我想学打字,被拒绝只为了不拖全班的进度。于是,我借了朋友的打字机开始自学。时光易逝,你不能就那样被阻挡,还有好多障碍等着呢。
我永远难忘我的明星梦。但我又发现了更为吸引的东西:新闻。是校刊和年册启发了我。我要做记者。到电视台工作便成了我的理想。可我明白,机会于我微乎其微。瞧电视上那些女士多么“完美”(哦,又出现这个词了)。我只得把目标对准广播电台。
我选了些有关广播电视的课程。然后将录音带寄给全国各地几家电台。我的第一个工作是通过电话在堪萨斯市立电台找到的。但当节目主持见到我时他紧盯着我的手,怀疑我怎能操纵得了演播台上的按钮,而那不过是最简单的手工活。无需多言,我已觉察他的犹豫。于是我就做了一直努力练习的动作,让他看。以后四年,我便一直从事心爱的电台工作,从堪萨斯到纽约,最后到圣地亚哥。
我依然深知,电视的梦想成真之前我不能完全满足。我决定孤注一掷。先是一次次失败,几乎让人心灰意冷。一些电视台只是轻率回绝,不讲任何原由。另一些电视编导则摇着头,说:“遗憾!你的手分散观众注意力。”
可我从未放弃过,安迪,我不停地求职于圣地亚哥一个又一个电视台。花了一年半时间转了个大圈,最后“KG”电视台的新闻主持伦·迈尔恩先生让我成了消费者专栏的记者。我知道他们没有先例让有缺陷的人上镜,用我只是尝试。
三周后,我开始感到不安。在KG电视节目中首次亮相,我戴着仿指手套。它看起来几可乱真,但我却觉得非常虚假。我岂不成了木偶。屏幕上我的身体语言又僵硬又呆板。
我不抱怨。你必须懂得在电视上报道新闻的机会可是介于零和无限之间的。我不需要抱怨。我的新闻主持人察觉到我的不安。
“是这手套,”我告诉他,“让我觉得好像戴着面具。”
他说:“摘下它吧。到镜头前去,让我们看看又会怎样。”
我感到宽慰,更感到惊慌。我想我的电视生涯就在此一举了。观众否定的信和电话将永远刺破我的梦想。
那天晚上五点播新闻,我赤手出现在屏幕上。接下来,便是等待。
电视台电话交换机的指示灯亮了。信,雪片般飞来。每个电话和每封信都肯定了我。许多人赞叹我显现出真实的自我。更有甚者,根本没留意我的手,对我的表现慷慨地给予了“自然”的评价。
而这,就是我为你所祈祷的。我心爱的安迪,我要为你的勇气和信心祈祷,为你的梦想和努力祈祷,为你的和别人的爱心祈祷。
愿上帝保佑你。我深深爱你。
你的母亲贝蕾
注:作者为美国CBS电视台节目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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