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小飞机

  千里明月 ·  2008-05-09 11:58  ·  40345 次点击
【作者】:杰克·道布
飞机在丛林的上方轻轻掠过,发出沙沙的响声,当机轮降落到草地上时,螺旋桨无声地继续旋转着。飞机滑行几码远后,转向小飞机库外面叽叽喳喳的人群。一块油漆招牌上写着:“坐飞机每次2美元。”
在离跑道不远的树丛里,我跨立在自行车上。以前我可从没有离真飞机这么近过。
我骑着自行车在佛罗里达州坦帕城的东北面一路寻找能钓到大嘴鲈鱼的好地方,突然,一架飞机从头顶上空飞向简易机场。一阵噪音过后,我躲进松树林往外瞧,一位飞行员正帮助一名乘客在机舱前座坐下,然后自己登上后座。在低沉的颤动声中,飞机转了一圈,驶上跑道,尾轮离开了地面。借助前轮,这架淡黄色的飞机飞速地滑行,滑行得多么自如、潇洒,真令我兴奋不已。飞机开始缓缓地上升,直到从视线中消逝。
我把自行车停靠在树下,坐了下来。过了10分钟,那架飞机又出现了,悠然地、稳稳当当地降落在草地上。发动机听不到一点儿噪音,只看见气流旋风似的穿过翼柱。这天下剩下的时间里,我如痴如醉地坐在那里,心想:“我要是有2美元,那该多好啊!”
黄昏时分,最后一名乘客也离开了。我看着那位飞行员把飞机推进机库,关好了门。当他转身朝小汽车走去时忽然停下来,望了望我。我想他可能会赶我走的。可他却上了汽车,驾车走了。
我突然意识到妈妈会着急的,因为我从不晚到家。在返城10英里的路上,我拼命地踩着自行车的脚踏。到家时,天已黑了。
“对不起,妈妈。”我边说边奔向餐桌。
“你到哪里去了,孩子?”她的语气严厉。
“去了北面,就在水坝附近,我想我是走远了点。”
“钓到鱼了吗?”父亲问。
“噢,没有,一条鱼也没有钓到。”
他睁大了困惑的眼睛,因为我虽然只有13岁,却已是个钓鱼能手。
“下次不管是否钓到鱼,要早点回来。”妈妈说。
“好的,妈妈。”
我从未撒过谎,但这次我毕竟没有去钓鱼,鱼线当然也没有湿。
第二个星期天,我又来到机场“钓鱼”。一整天,那架黄色的小飞机飞来飞去。一次,当它飞越我的头顶时,我以为飞行员在挥手,于是我也挥挥手,但我立刻感到自己太傻了,人家干嘛要向一个孩子挥手呢?
几周过去了。我从未错过每一个星期天。一天晚上,我问父亲愿不愿意给我2美元。父亲说:“对不起,现在不行,孩子。”那是1947年,父亲经商失败了。我们住着仅有一间起居室的小房子。虽然父亲当时做双份工作,但妈妈是否有必要外出工作仍是全家谈论的话题。
我想找一份送报的活,但碰了壁。食品店的老板也不愿雇用穷孩子。
又一个星期天,我正坐在地上观赏空中的那架飞机,雷暴雨要来了。飞行员把飞机降落下来。不一会,天就黑乌乌的一片,乘客们奔向各自的汽车。大雨也沉重地跌落下来,并不停地下着。我紧紧地偎依在树下。
一阵雨后,太阳又露出来了,乘客们却无影无踪。那位飞行员从飞机库里走出来,凝望着天空,然后朝飞机走去,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望了望我,向我走来。我的心紧张得怦怦乱跳,他要撵我走吗?
在离我几米的地方,他停住了。
我怀着敬意站了起来。
他身材魁梧,脚穿棕色靴子,身着骑裤,军衬衫上佩戴着肩章,而给人印象最深的是那嘴上的络腮胡子。
“喂,小家伙,这场雨怎么没把你淋走?”
“没有,先生。树下淋不到雨。”这里几乎不怎么湿。
“喜欢我的小‘卡伯’吗?”
“什么‘卡伯’?先生。”
“我的飞机,我称它‘小飞鸽——卡伯’。你喜欢吗?”
“喜欢,先生,它真可爱。”
“以前坐过飞机吗?”
“没有,先生!”
“噢,我想把它冲洗干净,愿意帮忙吗?我们还要开飞机兜一圈,让风把它吹干。”
“当然愿意,先生!”
他把我带到“卡伯”前,告诉我该冲洗的地方。
我一边听一边抚摸着机身上的蒙布,噢,我终于亲手抚摸到飞机了!他拿来一只水桶、一块肥皂和一块抹布。在那个奇妙的下午,“卡伯”倍受爱护,这是别的飞机从未享受到的。
擦完了机舱和外壳,我又擦了一遍机腹。这时,那位飞行员又走了过来。
“喂,小家伙,不用再擦了,会把油漆擦掉的!”他咯咯地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杰克,先生,杰克·道布。”
“噢,我叫桑迪。请帮我掉转机尾,杰克,我们要做一次飞行。”
我们把“卡伯”对准了跑道。
接着,他帮我坐上前座,系好座带。他的手猛然用力使螺旋桨旋转起来,发动机嗡嗡地开始运转。
他爬上后座,拉动绳子,并把右轮下面的垫木一下子拽出来,抛在一边。
“我们要起飞了,小家伙!”
“卡伯”向着跑道驶去。我似乎感到机尾在往上翘,突然,飞机离开了地面,下面的树木一晃而过。
“我终于坐上飞机了!”
“这下神气了吧?”桑迪冲着发动机的响声大声喊道。
我使劲地点点头。
在600米的上空,我们绕着地区飞行。俯视南面,坦帕湾和几十处小湖尽收眼底,多么美好的时刻!
很快,飞机开始降落了。螺旋桨不紧不慢地旋转着,最后停了下来。
我坐在机舱内,享受着最后几秒钟的快乐。
“感觉不错吧,小家伙?”
“好极了,先生。”我恋恋不舍地爬出机舱,异常兴奋地说道,“先生,总有一天,我也要像你一样当一名飞行员。”
“那很好!我们需要像你这样又精明又勤快的人。”
太阳西下。我朝着自己的自行车跑去。
“杰克,”桑迪喊道,“下星期天见!”
“下星期天见,先生!”
晚饭前,我骑车赶到了家。我发觉父亲在注视着我,但没说什么。之后,我在画“卡伯”时,发现他就站在我的身旁。
“今天出了什么事,杰克?”
我惴惴不安地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了他,最后,我信心十足地说:
“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当个飞行员!”
父亲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他将我紧紧地拥抱起来。
9年后,父亲把一枚空军徽章别在我的胸前。
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我驾驶过超音速飞机、客机和各种娱乐飞机。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它们都无法与那架常常在松树林顶上盘桓并发出沙沙响声的黄色小飞机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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