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站上的新起点
千里明月 · 2008-05-11 14:34 · 45506 次点击
【作者】:梅里莎·达奇
那是个隆冬腊月的下午,我独自一人向汽车站走去。早在一小时前,我所有的伙伴都放学回去了,但我却因为西班牙语课迟到,不得不在别人走后留下。“这太不公平了。”我愤愤地自语,对惩罚我的老师充满了怨恨。还有,上次数学测验不及格,同样也不是我的过错。我觉得:这世界恨我,我反过来也恨这个世界。
信心是人们在教堂里谈论的字眼,但它对我有何作用?我感到困惑,抬脚将一个空啤洒罐踢过泥泞的街面。“信心对他们又有何帮助?”我注视着从有色人居住区窗口探出的每个游民身影,痴痴地想着。信心到底给所有人带来了什么?
我曾经对信心做过尝试,自信能胜任啦啦队长,但没有成功,他们根本不考虑我。信心对我作用何在?当我想起我的男友,更觉得这个世界在跟我作对——两天前,他殷勤地帮一个女孩把书往抽屉里搬。
“你想看什么电影?”他傻笑着问那女孩。以前我一直以为这表情只属于我。
“噢,我说不好。”她咯咯地乐着,当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她正抖动着满头的金发。
真有意思,三天前,我也是这样回答他的。想着想着,一股愤怒之情油然而生。
离车站还很远,我沿着人行道疲惫地走着。“老师有什么权力布置家庭作业?”我扪心自问,我憎恶拿在手里的这些课本,这些书我已勉强读了一年了。
到了车站,我把书丢在身边的公共长椅上诅咒起冰泠的天气。不一会,又来了位妇女,嘴里哼着一首欢快的乐曲。我苦笑了一下,今天的遭遇全齐了——我又碰到了一位汽车站上的疯女人。
“你在街那头上学吗?”她问我。嫣然的一笑,露出满脸的皱纹。
“嗯。”我不想和她罗唆,只应了一声。出于好奇,我上下打量起她。
她是一位体格健壮的中年妇女,虽说看上去神采奕奕,但穿着破旧,也不合体。手里拎着一只浅蓝色的大塑料袋,很像我小时候背的书包,里面塞满了各种古怪的东西。她注意到我对袋子发生兴趣,便将手伸进去,“这是我从那幢公寓后面拣的。”她说。
她显得很健谈。“你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我往椅子边上挪了挪,有些窘怯。
“谢谢”我笑着答道,接着便理我自己的书。
“记得在中学的时候,”她笑着说,“我非常想当护士,我曾经把书拿回家每天晚上苦读,梦想有一天能帮助人们。当然,我一直很清楚,像我这样的黑姑娘成为护士的希望很小,不过你知道,我还是当上了护士。”她满意地看着我,我发现自己也正注视着她。
“后来有一天,妈妈得了重病,我是家里的老大,只好回家照顾妹妹们。过了一个长长的严冬,到了春天,妈妈去世了。”她说着,仍在微笑。
“对不起!”我说,意指她母亲的死。
“不,”她笑得更响了,“妈妈常教我要有信心,我想上帝会照顾她的。不管怎样,我的命还不坏。我有个儿子,想当医生,这不就很好了吗?他是个好孩子,从不伤害别人。他靠助学金上大学,打算当医生。”我们相视而笑。
“他多想让他母亲自豪,可他得了白血病,医生大概能治好他。真是个好孩子,我每时每刻都在为他祝福,我相信奇迹会出现的。”她微笑着,这微笑把我深深地迷住了。
“你真漂亮,又年轻,看见你拿的书,我觉得你象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她说什么倒无所谓,只是她对我说话的神情和那灼热的目光,以前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在学校,我成绩平庸,屡次给自己丢脸,老师不满,同学讨厌。生物考试作弊被抓住,大家更是讥笑我,我也试图嘲笑自己,但结果却痛哭一场。
而在这儿——辛辛那提市中心的寒冷天里,一个陌生的、我自以为比我不幸得多的人,向我微笑,我感到一阵温暖。
汽车缓缓驶来。“我要上车了。”我嘴上这么说,身子却没动。
“生活多美!”她说着,将手放在我的手上,“我愿你找到属于你的一切。”
我上了车,心里充满了快乐,再不觉得前面的路长,因为还有更远的路等着我。天空飘起雪花,我看得入了神,多美啊!车外,孩子们在沿途的人行道上欢快地嬉戏,伸出舌头,接落下的雪花,他们同样很可爱。
我低头看着书包中的书,打开一本,“曾有一度,”书中写道,“主要科学领域彼此各有区分,但现在,这些界限已不复存在。”我读着,不是因为学习任务,也不是讨父母欢心,而是心里要读。
直到今天,我仍忘不了那位妇女脸上的光彩,更忘不了她赋于我的信心。如今,我走在鲜花铺成的路上。就是说,从那寒冷的下午起到现在,我已学到了和那天同样多的知识。我希望那位妇女能了解她给我的鼓舞,但我相信,她一定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