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现的光芒

  千里明月 ·  2008-05-11 21:32  ·  29737 次点击
【作者】:格里高利·李普德
她是个14岁的女孩,一个独女,三天前还在练习做啦啦队队长,接着就突然得了脑膜炎。现在,在一个明朗的夏日,尽管我们有的是医学本领和先进技术,她的脑子已没有了生命。她母亲——一个单亲——和她外婆,坐在她床沿,等待她咽气。
护士和我把病床四周的帘幕拉上,我又把呼吸器关掉。我们守在房间两边。那母亲抚摸孩子的头,外婆捉住她的手时,我则瞧着她们和那个时钟。为了某些原因,不知怎的我的眼泪开始滚滚而下。
我目睹过许多死亡,虽然我总是恰如其分地表示同情,但通常不会流泪。但现在,我发觉自己为那个殒灭了的生命而哭泣,为那母亲将会体验到的无法形容的寂寞而哭泣;为那外婆失去了再下一代而哭泣。但同时,我也为自己的孩子——两个健康的男孩——而哭泣。我看着女孩死去时,我也哀悼我的孩子将来某日免不了的死亡。我现在把他们的一部分死亡铭记在心里。
垂死的儿童给切断呼吸器时,生命往往是极不愿意地离去的。但这女孩的呼吸节奏却很平和地消逝。她从生到死的转变过程是安静而不干扰别人的。
后来驾车回家途中,我想到自己的孩子。他们前一天晚上会为我采摘山莓。妻曾告诉过他们我喜欢吃鲜山莓当早点。没有什么比它更好吃,但(像所有真正珍贵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什么比它更不经久。我决定停下来到店里买一套球拍和网球,以答谢他们和庆祝他们仍然在生。
我家在乡下,四周有许多生物,所以死亡也就屡见不鲜,而对我们饲养的金丝雀来说,尤其如此。我们饲养它们是因为喜欢它们的歌声和美丽,而不是因为它们耐养。我们有个习惯:一只鸟死了之后,我们便假装把它变成星星。我们走到院子旁边,把那小鸟身躯掷入空中,让它落在毗连的麦田里。那鸟儿毫无声息地消失在高大的麦子里。当晚吃饭时,我们谈到那女孩,我们那3岁的孩子问是否已把她变成星星。我告诉他我们已经把她变成星星了,等睡觉的时候会指给他看。
那天夜里,我梦见女孩的母亲和我把她带到我们的院子旁边,然后把她摇来荡去。我们把她抛到麦田里,就像抛金丝雀一样,她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我霍然惊醒,挺坐在床上,然后走进孩子的房间里,亲吻他们的额头,替他们盖好被。我万分感激那女孩。她的死亡教导了我如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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